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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动者张宝艳:他们在等,所以我从未停

2021-09-17| 发布者: 小店信息网| 查看: 135| 评论: 1|文章来源: 互联网

摘要: 凌晨两点,窗外是一片沉寂的黑暗,处理完资料的张宝艳一身疲惫,正准备关掉电脑时,却意外地发现寻子群中有......
厦门米粒

凌晨两点,窗外是一片沉寂的黑暗,处理完资料的张宝艳一身疲惫,正准备关掉电脑时,却意外地发现寻子群中有一个QQ头像依旧亮着。

“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去睡觉,他说我在等,要是再等一会儿,万一我儿子的信息就登记上来了呢?”采访进行到这里时,张宝艳的眼圈红了。

于深夜中亮起的灯火,顺着看不见的网线,汇聚在“宝贝回家”的网站上。只要这一方屏幕亮起,张宝艳就有无限前行的勇气和动力。

截止今年4月,张宝艳与“宝贝回家”的36万多名志愿者,一共帮助了7411个家庭团圆,其中有3681个是走失和被拐的孩子。

这30多万个志愿者主要分布在大城市和云贵川地区。他们的身份也各不相同,有公务员,有全职妈妈,有在校的大学生,有农民,还有生活难以自理的病人——他靠着架在胸前的电脑,帮忙找到了10个孩子。

团圆的喜悦溢于言表

寻亲,从一年找到10个到平均每天都有一个孩子回家,张宝艳却说,她做的仍然不够。

她看见,在这7411个家庭背后,还有数不清的家庭在日复一日的奔波,在凌晨2点守望着自己的那份悲欢离合。

当年路:感同身受的痛楚

孩子丢了是什么感觉?

“只有你经历了这种事情的时候,你才知道那种痛是穿心而过的。”回想起儿子险些丢失的经历,张宝艳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,似乎觉得形容的不够贴切,她又补充了一句“真的和咱平时形容的那种痛不一样”。

1992年,一个寻常的午后,母亲突然赶来她的工作单位,说孩子在商场丢了。张宝艳的“脑子嗡的一声”,一边哭一边找,大风吹过,四周似乎都是自己的心跳,唯独胸膛里空空荡荡,没有一丝温度。“你说是喝药还是跳楼,跳江,我想了若干种死法,反正就感觉死了肯定比活着好”。

直到晚上,才知道是虚惊一场。没有人预料到年仅3岁的孩子会自己找到外公的单位。

这次丢孩子的经历让一直认为“天下无拐”的张宝艳明白:拐卖儿童对所有家庭来说,都不是一个伪命题。如果说阅读相关的文学作品让她心中燃起了助人寻子的火苗,这次丢孩子的经历无疑是在其中添了几把干柴,张宝艳坐不住了。

张宝艳在走访

为了真正帮助到这些寻子的父母,2007年,张宝艳和爱人共同创建了“宝贝回家”网站。

仅凭两个人的努力,并不足以维持网站的运转,于是张宝艳尝试到各个论坛和贴吧去招募志愿者,但因为不懂发帖规则,常被当成骗子。她想进QQ群倡议,刚说了三句话就显示“您已被移出群聊”。

“没有人愿意做这个事啊。”张宝艳灰心地望着网站上空空荡荡的招募栏,直到爱人的几个同事和学生在网站上登记了报名信息,这才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。无论是鼓励还是安慰,他们成为了“宝贝回家”的第一批志愿者,直到今天,他们的名字仍出现在志愿者名单上。

对于志愿者们来说,每天不仅要在繁琐的工作下超负荷运转,还要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。志愿者们在走访时被买家用砖头打,拿棍子追都是家常便饭,甚至有时生命还会遭到威胁。有些寻亲者不理解宝贝回家的性质,要求一旦得不到满足,便会对志愿者恶语相加,或者因为寻子无果要求更换志愿者。张宝艳虽然心疼但也无奈,也只能一遍遍叮嘱他们“工作用网名”,异地活动时给志愿者们买保险。

宝贝回家重庆志愿者合影

想坚持下来,难,但是坚持下来,也甜。大部分家长还是十分信任“宝贝回家”,要是张宝艳这两天没上网,也没有在群里说话,有些家长就会打电话来问:“大姐,你生病了吗?”,他们要是知道张宝艳在网上受了点委屈,也会发私信来安慰她。

时间久了,寻亲人仿佛在“宝贝回家”找到了另一位亲人。

今日情:等待背后的悲喜

最长的等待有多久?“宝贝回家”曾为两位被拐84年的老人找到家庭,一位7岁被拐,91岁回家,另一位5岁离家,89岁才归故里。

从咿呀学语的孩童,到步履蹒跚的老人,这一生,家是起点,也是终点,是牵挂,也是执念。

这不是寻找的极限,有些人可能到死都在寻找,“找”与“等”贯穿了他们的一生。

但并非所有等待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。回家路的那一头,有人不愿找,有人不想回。

在寻亲的群体中,寻子家庭远超寻家孩子的数量。一方面,很多孩子在被拐卖时就被人贩子和养父母们洗脑,他们是被遗弃的孩子,给出的被弃养理由也是五花八门:父母离异,父母超生,经济困难,甚至还会污蔑孩子是私生子。在谎言中成长的孩子根本不可能主动寻亲。另一方面,相比于寻子父母的理直气壮,寻家的孩子们背负着更大的压力,被收养时的信息只能靠养父母告知,真假无从辨别,还会背负上“白眼狼”“无情无义”“自私”的骂名。

如果孩子不愿找,双方的信息便很难对接上,那些在谎言与退却背后掩藏的眼泪,便再也落不到团圆时拥抱的肩上。

冷谢缘等待二十年终于等到父母

那么找到亲生父母或者子女就真正意味着团圆美满吗?是,也不是。

对于一部分不知道自己是非亲生的孩子来说,“找到了”有可能成为压垮正常生活的巨石。他们难以接受突然出现的“父母”与陌生的生活环境,被“解救”之后仍然选择回到养父母身边继续生活。在张宝艳14年的奔波中,这种情况并不少见,有些父母知道孩子的生活地点与境遇,遂放弃找回。而有些父母不甘心,便会与养父母展开人力与物力的博弈,争夺孩子,争夺一个圆满的家庭。

与此同时,还有一些人历经千辛万苦,却只能隔着一方石碑哭诉多年来的委屈。

2013年,二娃在“宝贝回家”网站上登记了信息,本抱着满心期待,不料2015年被确诊肺癌。志愿者们一边筹钱帮他治疗,一边联系公安部继续在西南地区寻找线索。遗憾的是,他还是在2016年初因病去世。

2020年的清明节,张宝艳坐在开往墓地的车里,犹豫着怎么向紧张又兴奋的二娃爸爸开口。当年孩子被拐走后,妻子郁郁而终,这位父亲以为孩子被拐到了新疆,于是只身向三千公里外的目的地赶去,从没有想到儿子从未离开过自己熟悉的四川省。

最终,张宝艳递上了一支手机,视频中的二娃躺在病床上,脸色苍白。

短暂的沉默后,他问:“(孩子)不在了吗?”

“嗯。”

直到今天,张宝艳还能回想起二娃爸爸趴在墓碑上放声痛哭的样子,多年的寻子之路在这一平米间画上了句号,半生的希望与痛苦都在这一刻撞上了薄薄的墓碑。

明日景:千万家都是自己家

6月1日,公安部刑侦局副局长童碧山在发布会上通报,今年1月,公安部党委部署全国公安机关开展“团圆”行动,全力侦破拐卖儿童积案、全力缉捕拐卖犯罪嫌疑人、全面查找失踪被拐的儿童。经过不懈努力,截至5月31日,已找回失踪被拐儿童1680名,其中时间跨度最长的54年;侦破拐卖儿童积案85起,抓获拐卖犯罪嫌疑人223名,组织认亲400余场。

听到这个消息,张宝艳格外欣慰。回忆起当年的寻子路,她笑着说:“就是小米加步枪”,除了基本的信息筛查外,需要靠着志愿者肉眼一张张比对照片。

有一年的除夕夜,宝贝回家”的网站上的一条信息吸引了志愿者们的关注:民民,男孩,5岁被拐,家住四川江油。当晚志愿者们就成立了一个小团队,一位网名为“笑语盈盈”的湖北志愿者领着大家在网站一页一页地比对资料。

初一的爆竹声带来了好消息,一位在山东聊城的孩子资料和照片都能和民民对得上。大年初一的早晨,志愿者给民民的亲生父亲打电话,告诉他孩子已经找到,这位父亲当时就在电话中怒骂志愿者是骗子:“我找了大半个中国,我找了大半辈子,我都没找到,在你“宝贝回家”登记了一晚上,你就把孩子给我找到了?”后来志愿者们才知道,他在寻子路上已趟过了27个春秋。

“宝贝回家”所做的正是搭建一个信息流通的平台,如果家长收到有可靠的信息可以由当地的志愿者进行核实,再反馈给家长,大大减少了寻子家庭的人力物力支出。

民民一家终于团圆

2007年,“宝贝回家”找到了10个孩子,2008年,他们一共让16位宝贝回家。

近年来,随着打拐DNA数据库的建立和人脸识别技术的发展,打拐也走上了新道路。张宝艳表示,经过公安部常年持续高压的打击和志愿者们的宣传,全社会的防拐意识不断加强。已经连续三年,我国每年新发案件不到20起,而且这些案件基本上还都能破获。我们所做的不只是找到了三千多个孩子,更是给孩子们创造了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。

今年“宝贝回家”联合中华少年儿童慈善基金会,共同发起了希望胶带的项目,这些印有被拐或者走失儿童信息的胶带,在二月份发往全国各地,正式投入使用。此类带有寻人信息的小物件还有很多,门票、餐垫、矿泉水瓶、服装吊牌……河南的一位女孩正是因为看到景点门票上的失踪儿童信息觉得眼熟,联系了“宝贝回家”的志愿者们并做了DNA比对后,才顺利找到了亲生家庭。

33年过去,在志愿者伍霞等国内各地志愿者接力帮助下,2012年2月14日,胡夏梅回来了。

除此之外,部分互联网公司为“宝贝回家”做了信息定向推送,在孩子丢失的地区有针对性地投送寻子信息。还有一些网站在加载失败后不会立刻提示用户退出,而是会随机出现一个被拐儿童的照片。

“虽然说找到的不多,但是只要有一个找到的,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就是全部了。这个事情我们一直在做,也想呼吁社会更多的爱心企业参与进来。”张宝艳表示。

天天在为别人家忙碌,谈起自己的家庭时,张宝艳有些愧疚。儿子婚礼当天中午,张宝艳夫妇为了开会,匆匆拎着皮箱离去,她甚至提前和儿子打好招呼“生下孩子,我肯定百分之百看不了了,我不能把工作放下,你们不要怪我。”

儿子的态度也让她欣慰,他曾说:“你别看我妈妈现在好像也是一个公众人物,实际上对于我来说,我更希望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妈妈,我希望她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那种生活,而不是说像现在天天东奔西跑这么辛苦。”

“我今年刚好虚岁60。同学经常结伴旅游,出去踏青,采山菜,我就没有时间。晚上看到大家讨论失眠的问题,我寻思你们还讨论失眠,我现在如果有时间,恨不得再睡一圈。”同龄人正常的作息生活对于张宝艳来说,早已成为一种“奢求”。

张宝艳在工作中

话虽如此,但是在采访过程中,张宝艳将口罩塞进衣兜,将水瓶放在地上,却一直紧紧地攥着手机,不时用大拇指轻轻敲着屏幕,仿佛仍在一刻不停地回复消息。

文字:李宛欣编辑:王诗佳

本文图片均来源于受访者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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